嘉瑞/世纪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被屏蔽了……再转载回来试试，不知道这样能看吗？lofter最近让我感觉不懂不懂
久等了！光年之外的姊妹篇
上篇/嘉德罗斯篇 光年之外：https://windingorwinging.lofter.com/post/1ecf056d_105b7bb8
此篇是格瑞篇，稍微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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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之中
如果问起来，那一切是怎么开始的。格瑞第一反应就会想到那一天他做的梦。在梦里面他被鬼上身似的，对着嘉德罗斯说了一句喜欢。在这惊世骇俗的宣告之后，嘉德罗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口齿清晰地回答：404 not found。
自己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被这么拒绝的告白者了。这么想起来，还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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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观察面前的设备。高度大概是三米左右，圆柱形，钢化玻璃，顶端插着乱七八糟的软管，里面注满冰蓝色的液体。技术人员告诉他这东西叫做液体回复装置，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微弱的生命体征，为进一步修复做准备。
嘉德罗斯就在那片冰蓝色的正中央，紧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像是母亲子宫之中的婴儿。开始的几次呼吸还吐出些许大小不一的气泡，但是他很快就适应了液体环境，开始自如地在培养液之中获取氧气。
他在休眠。实际上他的系统超负荷运转之后早就陷入了崩溃状态，应急机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启动，向着圣空星发出了求援信号——这个装置只有在濒死的时候才会被触发。圣空星的研究人员第一时间赶到。他们在山谷之中找到了嘉德罗斯，令他们吃惊的是，丧失意识的嘉德罗斯依旧在向着山谷外面跋涉，怀抱着虽然气息奄奄，但是还明显存活着的格瑞。
格瑞稍微走近了一点，隔着玻璃罩看嘉德罗斯的面容。这么看起来，嘉德罗斯也只是普通的少年罢了。即使眉目飞扬，神色里面总是带些张狂，可是现在他睡着了，不过是个累坏了的孩子。
“我知道你。”
格瑞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拿着手写板的研究者。研究者给他一个友好的微笑，走了过来，和他一起并肩站在液体回复装置面前。
“编号一百五十万零一，姓名是格瑞。在嘉德罗斯的系统里面有你的记录。”
“你监视他的记忆？”
“在他自己黑掉监视器之前。”研究人员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不过是想保证他安然无恙，可是那家伙很快就找到了最高权限的位置，自己取而代之。——顺便还黑掉了圣空星的主机。我们打了整整一个月的系统补丁。”
格瑞无言。嘉德罗斯的发丝在液体里面散开，有几缕搭在肩膀上，随着液体缓慢地更新而略微晃动。
“他会好起来的。”
格瑞没做声。
“等他恢复了体力，我们就会唤醒他，然后进行下一步的修复。首先是右膝盖，骨骼几乎是处于完全破裂的状态了。还有左手的手腕。内脏更不用说。再生可能会非常疼痛，但是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可是他的系统已经崩溃了，”格瑞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玻璃，好像很缅怀，“你们会给他重新装载吗？”
“会的。”
格瑞的手指停在器皿表面上，沉默。
“但是也仅仅是重装而已。”研究人员解释说，“我们把他破损的系统修复之后再次载入，所以并不会改变他的记忆和人格。我可以保证他会和之前一模一样，……虽然可能多几处伤疤？”
格瑞猛然抬起头看了过来，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不动声色地转回头去看着睡梦中的少年。
“真是怀念……”研究人员忽然说道，“这让我想起了他刚刚诞生的时候。”
“你们制造了他。”格瑞说，“他是你们的研究产物。”
“他是我们的王。”
格瑞迟疑了一下，手指无意义地在玻璃上面划出一个圆。
“你应该知道，我们只是给了他肉体和初始系统。除此之外，他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在成长。他是我们的王。我们从来没有制造他，我们只是唤醒了他。”研究人员走到操作台前看着上面的数据，记录着关键的数字。
“他只不过是他自己。”
“说起来，你知道王最厌恶什么吗？”
“……被当做人类吧，大概。”
“错了。如果被当做人类的话，大概只会感受到愤怒。他最讨厌被人当做机器，你懂吧。那样也未免太孤独了些。”
研究人员微笑着看着格瑞出神，把目光挪回来，在显示屏上按了几个键。
“所以，机会难得，你想看看他的记忆吗？”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格瑞迟疑了一下，最后，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这么做。”他说，“况且嘉德罗斯会生气的吧。”
研究人员输入一串代码，“嘛，给你一半的分。嘉德罗斯恐怕会气炸了，不过到头来遭殃的还会是我们实验室吧。他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我不认为他会再下杀手。——而且我们在关于你的条目里面检测到了乱码，二进制数是这个。”他远远地扔过来一卷文件，格瑞接得准，打开之后上面用红色的签字笔标注了一行1和0组成的代码。
1000001001.
格瑞莫名其妙地看着研究人员。“我并不很懂编程。”他说，“但是有乱码的话，还是删掉比较好吧。”
“算了吧，”研究人员大笑起来，摆摆手，“删了之后才真的会被嘉德罗斯打死呢。你去把它转化为十进制数。二的次方，会不会？然后千万别告诉嘉德罗斯是我给你的。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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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走在医疗病房的长廊里面，格子窗投下间隔的光斑。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什么都不带，但要是和看望普通的病人一样手捧鲜花的话，对于嘉德罗斯来说未免太过滑稽。况且嘉德罗斯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作人类。
“我知道了，所以你现在可以走吗？——你很烦啊！”
格瑞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嘉德罗斯正在对着医护人员发脾气。他的右腿上面缠着纱布，左腿蜷起来，以一种对左手手腕很不好姿势，把手肘搭在膝盖上。恐怕他对救了自己的人类的看法也很复杂，要是平时嘉德罗斯恐怕早就开杀戒了。可是他现在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动手。
就像一个普通的坏脾气的男孩一样。
“但是必须马上处理。”护士底气不足地争辩说。
“我说过没事的——”
嘉德罗斯这才看到格瑞站在门口。他怔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护士抓住了机会，强调说，“如果不处理的话零件会坏掉的。”
嘉德罗斯就一下子恼怒起来。“闭嘴！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斜了格瑞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十分不安。格瑞能感觉到零件那个词狠狠地在嘉德罗斯心脏上面扎了一下。
护士被吓坏了，终于拿起医疗工具逃了出去。
嘉德罗斯转开了脸颊，看上去很傲慢。格瑞什么都没说，进来拉过椅子就坐下了。
没有人说话，可是又不像是沉默。
格瑞知道需要说些什么的是自己。可是他无法思考。
“伤口……”
“早就好了。”嘉德罗斯几乎是瞬间回答说，好像觉得会被人轻视似的加重了口气。
格瑞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嘉德罗斯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不需要关心。王是可以独自背负这一切前进的。格瑞觉得自己是那串无可安置的乱码，漂浮在外。他期待着他们能和以前一样，可是这不可能，从嘉德罗斯再次说出那句喜欢开始，就不可能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听到王叹息了一声。这很奇怪，因为嘉德罗斯从来不因为任何事而忧愁。
“喂格瑞，在B-672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他说得漫不经心，好像还不懂这个词上面有多少羁绊。格瑞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可是罪魁祸首完全不以为然。于是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很快地点了点头。
“我那个时候……你知道的，不大清醒。”
格瑞看了嘉德罗斯一眼，对方入神地看着窗户外面。
“有些话我不是有意说出口的，……大概是因为混乱。”
格瑞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流露出心尖上的一颤。
“所以，如果我真的说了那句话，格瑞——”
嘉德罗斯终于回过头来，深深地注视着格瑞的眼睛。他能感受到有些东西在嘉德罗斯的眼神之内写入，读出。那不仅仅有0和1，还有2，3，4。一直到正无穷。
“我想要你知道，”他一字一句地，认认真真地说，“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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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曾经做过一个有关嘉德罗斯的梦。梦里面格瑞鬼使神差地对着嘉德罗斯说了喜欢，嘉德罗斯回答道，404 not found。他从梦中惊醒，看到琉璃窗外面挂着月亮。
他明知道这是一场空欢喜，可是没有对嘉德罗斯的告白出言反驳。他喜欢少年无所顾忌的感觉，踩碎一切规则，自己肆意重写。嘉德罗斯对他说了喜欢，可是他很清楚嘉德罗斯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他侥幸时间久远，总归有一天少年的存储器里面会读出那个词语。他们会在对的时机再次遇见。
可是再次遇见了，嘉德罗斯却说，我不喜欢你了。
嘉德罗斯重生内脏的那天他去了。基本原理就是首先将坏死的组织全部溶解掉，研究人员解释说和硫酸的作用差不多。但是为了新的组织再生，系统必须保持清醒。也就是说嘉德罗斯要忍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慢慢地蚕食，同时集中精力自我修复。
“高温受损面积达到百分之六十一。”研究人员摇摇头说，“你应该庆幸你一直呆在他的影子里面。”
是幸运，还是有意为之。格瑞隔着单向玻璃看着监护室里面的嘉德罗斯。医务人员给了他药物之后退出了房间，并不能帮上什么，嘉德罗斯闭着眼睛集中精力。他的脸上流下汗水，却没有一丝的软弱。
他曾经怀疑过嘉德罗斯会不会睡觉，可是他睡着了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他怀疑嘉德罗斯会不会做梦，可是他在闭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安谧的梦境。他产生想要保护这种美好的错觉，现在看来嘉德罗斯却比谁都要坚强。
到底谁才是看不穿的那一个，现在格瑞忽然没有了答案。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嘉德罗斯松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肺部的修复完成了。”研究人员在笔记本上打了个勾，“接下来是胃部。”
嘉德罗斯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奇怪的是，这应该是个单向玻璃才对。就是说在里面嘉德罗斯能看到的不过是一面镜子。可是他分明是在注视着格瑞的面庞。
“时间紧迫。”研究人员用通讯设备小心翼翼地提醒。
嘉德罗斯啧了一声，拿起下一瓶药物。
“刚刚……”
“应该是捕捉到了脑电波的波长。”研究人员很抱歉地说，“可以请你先离开吗？他现在在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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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记得嘉德罗斯是如何慢慢地将他毁灭的。
嘉德罗斯不知道格瑞原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封上了冰，原本应该无懈可击。可是嘉德罗斯说了一句喜欢，那冷冰冰的心脏就跳了一下。
格瑞嫉妒嘉德罗斯的无畏，可以把他咬碎梗死的话语轻易地说出口，不以为然。格瑞却又恨他的迟钝，在他说出他其实从未喜欢过格瑞的那一天，每一字每一句都掷地有声，碎玉裂帛般敲击在格瑞冰冷的心脏上。
他说自己伪装了一场喜欢。他说只是因为想要知道他的位置，得到他的消息。这些话不说还好，说了格瑞就发了慌，只能匆匆忙忙开始赶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嘉德罗斯尚且不知道，想要去关注、去追逐的心情是源于喜欢，根系庞杂深入，一旦发了芽就再也不能斩草除根。
不幸的是，格瑞早已熟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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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在监控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中间医生过来给他烧伤的部位换了一次药。那长椅在一棵八角树叶的大树下面，凉爽的感觉让他留恋。他出神，思索，等待。直到他看到嘉德罗斯从对面走过来，金色的条纹围巾向上指起，像是一面峥嵘的战旗。
“结束了。”嘉德罗斯随便地说，在他身边坐下了，“比我预计的要慢，该死。”
“医生呢？”
“因为废话太多就打发他们回去了，我自己又不会有问题。啰啰嗦嗦的，惹人讨厌。”嘉德罗斯翘着腿，悠闲地眯起了眼睛，“对了，你的伤没问题吧？”
格瑞点点头。然后他们就陷入了沉默。格瑞装作看着斜前方的花丛，目光就落在嘉德罗斯的身上。彼时嘉德罗斯正仰着脸，对着天上那一捧湿淋淋的深蓝。
他们说的没错，嘉德罗斯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伤口都在逐渐的变淡，近乎消失。到头来他还是那个无畏生死，蔑视众生的王。苦难并不能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一丝沧桑。他一如往昔。
只是格瑞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自己。在嘉德罗斯说了不喜欢，然后又在B-672的强光下面轻易地驳回重写之后。在格瑞发现自己再次做了那个梦之后。
在那个梦里，他对着嘉德罗斯说了一句喜欢，然后悲哀地等一句404 not found。可是嘉德罗斯却撕毁了剧本。对他说，慢死了，害我好等。
格瑞从梦中惊醒，看到圣空星的夜幕上点着星星。
其实故事早就有了结局。
“喂，格瑞，你之后要去哪里？”
嘉德罗斯晃着自己还没完全长好的膝盖，因为它的不灵活而愤愤不平。他恐怕在想打架的事情。他的胜率不需要一条废腿来增加污点。
格瑞想了想，然后如实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会不会听起来像是说谎？”嘉德罗斯挑起眉毛，“我认真的。”
格瑞看着他，那璀璨的金色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濒死体验留下的伤痕。
“不过，”嘉德罗斯停了停，却又淡淡地说，“你到底还是要找石板什么的吧。嘛，既然如此就算了。”
“嘉德罗斯，谢谢。”
“那你找完石板之后……嗯？”嘉德罗斯这才惊讶起来，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向他。那两个字本不应出现在他们之间。即使现在他们无谓敌友，难得和谐的短暂相处。格瑞当然知道这句话有多滑稽。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情不自禁地说了。
嘉德罗斯愣了一秒钟，才一下笑出了声，他的眉目之间消去了傲气，忽然就栩栩如生，“别开玩笑了，道什么谢啊。难道你还要答应我什么事情来报恩吗。”
格瑞望着他。青空遥远，白云低悬。他们的所在的树木枝干伸展，成为独立的星球。
嘉德罗斯绝对不会想到，格瑞会真的慢慢地低下头然后抬起，做出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点头。
格瑞曾以为自己和嘉德罗斯的遇见本身就是一场劫难。他怀疑自己走在靠近嘉德罗斯的道路上，不过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辜负。注定是路遥马亡，丢盔卸甲。谁让他一开始就在错误的地方遇到了嘉德罗斯。谁让那个人是嘉德罗斯。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路途遥远却有尽头，冠以神之名的少年站在出口的地方，手里没有可以轻易伤害他心脏的宝剑，也没有让他苦乐交加的魔盒。只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你说真的？”嘉德罗斯大吃一惊，等着他反悔。——他不反悔。于是嘉德罗斯一下子有了精神，呼地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地说：
“来打一架吧！”
“……”
格瑞痛苦地想，他早该知道，“就没有别的吗？”
“别的？——还能有什么。”嘉德罗斯诧异地反问，“要不然，等你决定了之后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还是说你干脆留下来——”
得了吧。
格瑞倾过身，覆上他的唇。给了他一个吻。
一个迟到了三个月的吻。
如果问起来，那一切是怎么结束的？
那么格瑞大概会想起，那颗名为B-672的星球。
格瑞闭上了眼睛，等到嘉德罗斯回过神来，手指没入他的发间，全心全意地回吻了他。
那么格瑞大概会说，在很早之前，故事就已经走到了最终章。
在那个邻近恒星的小行星B-672号上面，在那条滚烫的山谷里面。炙热的强光把天空打成惨白色，他的耳边响着无休止的嗡鸣，因为脱水头痛欲裂。在靠着嘉德罗斯的手臂的时候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了对方的声音，从他的唇际到他的耳畔，是一场征途。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少年说，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喜欢你。
他睁开眼睛，看到嘉德罗斯的神情，逆着光看不出是不是个笑容。他的喉咙里面灌满了干涸的风，因为沙哑而失声。他狡猾地知道自己说出来，对方也并不能听到。于是他就动了动，靠近身边的人，倚着他心脏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轻轻地说上一句，笨蛋，我早就知道了。
轻轻地说上一句，我也喜欢你。
很久很久了。
Fin.
备注和解释（内含特典链接）：光年之外/世纪之中：https://windingorwinging.lofter.com/post/1ecf056d_105ee0f6
tip：
里面那个二进制数用百度可以转换！我就不贴答案了，算是一个小谜语吧、希望没有太麻烦emmm……
是一气呵成的文章，为了好懂临时进行的分节，就，显得有些仓促了。
以上，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