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谈恋爱就是三短一长选一长 的番外 (点击可看正文~
时间是三短一长完结的 三年后
已交往设定(这算是剧透吗
我忍不了了,我偏要先写番外!(叉腰
全文1w+,这次只发上,诸位吃好喝好
/久别生情
(上)
格瑞一进教室就看到了黑板上那行加大加粗的花式英文。——CONGRATULATIONS,后面不遗余力的加了三个惊叹号。
他一时间有些错觉,猛然转过头到第一排正中间寻找那个傲慢的金色光辉的影子。然而看到的却是一个女生,捂着嘴角偷偷地笑着。
啊。
他慢慢地意识到。不对。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早在三年前,那个人就写了一纸退学申请,像做梦一样,忽然就伸展开慵懒收拢的璀璨羽翼,飞到大洋彼岸去了。挑了一所格瑞每次读都会咬舌头的大学,读的是一个不明觉厉的晦涩专业。自此,分隔两地。
格瑞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没那么习惯。
“谁干的?”
格瑞清了清嗓子,环顾班级里面,却发现每个同学实际上都是和那女生一样——憋着笑意味深长的样子。“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几个女生嬉笑起来:“老师你还装。”
什么?还没等格瑞想出答案,一个男生就从后排,双手拢在嘴角遥遥喊道:“是要回来了对吧!”
“谁?”格瑞刚问完,旁边的女生就带着笑抢先回答道:
“男朋友嘛——”
格瑞好像被人点到了软肋,忽然都觉得腿脚有些虚浮。但是几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也只能咬着牙硬撑到底:“不知道,谁说的?”
“我们都看到了,今天上报纸了。”
然而学生们不依不饶的,一张报纸就从最后一排传到最前面来,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给他打开递到手里。格瑞的太阳穴一阵阵紧缩似的眩晕,还没拿到手里就看到报纸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嘉德罗斯要回来了。
格瑞仔细的思索这句话,总觉得没什么实感。好像这句话背后含括的事情实在太多,要是不一一习惯过来,是很难完全接纳的。
学生们从凯莉手里拿到了这张报纸,那人的深意格瑞自然知道。没想到学生们正是浪漫多情的年纪,竟然模仿嘉德罗斯曾经的做法,在黑板上写了这样的东西。然后满怀期待的看他的反应。
格瑞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直烧,一股火窜上脸颊来。
“这个人我不认得……”
“骗人——”男生们在后面吹口哨,女生低下头去窃窃私语。“我们都知道。”
“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学生们都知道。老师你可是都市传说。”一个男生说完就被另一个男生接口纠正,“准确点说,应该是学长吧,学长才是都市传说。”
“爱情故事——”几个人做鬼脸。
格瑞想把报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折了几次手一直在发抖,干脆扔到讲台上,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试图做出严肃的表情,“你们的作业做不完了是吗?”
“拜托!”学生们大叫起来,“老师,让我们见见他吧!”
“想都别想。”
“老师太小气了!”学生们闹的更起劲了,“只是看看而已。我们可是有他的粉丝团呢!”“是呀,好几百号人呢!”“见一面而已,拜托了!”
格瑞被他们吵得头痛。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喊山的声音,回声撞到身体里面,就自动拟作那个人的名字。他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什么话来打断。毕竟,他觉得有人叫那个名字,总比一直没有人提及要好。
但是学生们得寸进尺。
“老师,他真人比照片好看吗?”
“他的眼睛真的是金色的吗?是不是戴的美瞳啊!”
“听说他每科成绩都是满分,真的吗?”
“能要他的签名吗?”
“停,停。”格瑞抬起手把欢呼声压下去,学生们见他终于开口,都睁大了眼睛,乖乖闭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半晌,格瑞憋出一句话:
“我怎么会知道。”
学生们发出长吁短叹的抗议声。
格瑞把数学书拿起来在讲台上作势整理,过了几秒钟,终于说:
“到时候你们自己问他好了。”
教室里的欢呼声一瞬间几乎把房顶掀翻。
嘉德罗斯要回来了。
格瑞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里面,把那张报纸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一翻过来就看到那张黑色油墨喷涂的照片。那上面的人居高临下,显得很是傲慢的俯视镜头。即使是黑白色,格瑞也莫名觉得灼热滚烫,几乎刺激的眼睛要流泪。他赶紧把目光挪开了。
是一则关于R大青年科研的采访。凯莉贴心的把重点部分用荧光笔标注出来了。估计她也知道这张报纸早晚会转到格瑞手里。格瑞真是服了她。
问:近期有什么特殊的行程吗?
答:过几天可能会回国一趟。
问:为什么?
答:保密。
格瑞边看边觉得有趣。嘉德罗斯的说话风格肯定不会是这么亲民。看来编辑在后期处理上用了不少功夫。大概说的会是“和你无关”或者“你问这个干什么”,把对方噎的目瞪口呆吧。
他慢慢地看那张照片。
嘉德罗斯穿的是冲锋衣,领子有些凌乱的竖着。金色的睫毛和眼珠在黑白纸张上看起来近似银白。泛着淡淡的微光。那表情还是严肃的,好像不容任何僭越。但是实际上只有格瑞见过,他这双较真的眉眼,一瞬间就会变得蛮不讲理,行为举止都任性如同孩童。
三年前了。三年。
背景似乎是某处的研究室。格瑞记得嘉德罗斯说过,哪个专业似乎是与骇客相关。镜头里面被嘉德罗斯强大存在感吞没的,实际上还有好几个人。有相貌纯真的女孩子,也有玩世不恭的小男生。格瑞猜想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实际上只是毫无根据地幻想。
三年前,嘉德罗斯忽然飞往国外,临走的时候还叮嘱他要洁身自好,格瑞在机场对着他连翻白眼,让他抓紧走人留他个清净。他站在大厅里面看到飞机平稳的升入高空,消失在云端,了无痕迹。就此分开。
之后他们还经常打电话,当然是用聊天软件。嘉德罗斯对自己的生活满腹牢骚,这格瑞也就劝劝他了事。
实际上,嘉德罗斯比他看起来,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坚强的多。
这种人,就算是一个人扔到西伯利亚,都能宰掉一只熊,裹着皮毛舒舒服服的睡觉的。嘉德罗斯就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嘉德罗斯很少回来。三年前还是好几个月一次,后来就拉长到半年。有时候格瑞回家打开门,就看到行李箱歪歪斜斜的扔在地上,嘉德罗斯躺在沙发上睡得很安分。他走过去,伸出手摸摸那黑眼圈,嘉德罗斯就睁开眼睛,懒懒的对他说一句晚上好。
“我在飞机上睡不着。”嘉德罗斯说,“说说看,你有多想我。”
他总是不需要说话,因为嘉德罗斯拉着他亲吻。像是小动物一样柔软的双唇,落花吹雪似的落在他的面颊上,额头上。然后慢慢变得滚烫炙热。他深吻他的额头如同他罹患高烧。纯金色的眉眼微微颤抖,张开了闭上了,都是一片刺骨的温情。接着他用拇指描过格瑞的眉毛,用指尖轻触他的耳后,穿过他的发丝,轻轻地搭着。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太阳,像是盛夏,像是蝉鸣嘶嘶的森林深处。
“我想你了。”他呢喃说。
以此做结。
格瑞常常觉得自己是养了个孩子,而不是男朋友。一年四季在外流浪,想家了回来看一眼,把满心的思念都扔给别人去承受,就潇潇洒洒地再次离去。
回来一天两天,就又飞回国外。偏偏那样子还让人心如火焚。
嘉德罗斯宛如一棵入土即活的野草,无论怎么践踏裁剪,都是会冷酷的开自己的花。而不像格瑞,格瑞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梧桐树,落地生根,默默地承受风吹雨打,伸展自己的方寸土地。有些人真的不适合背井离乡,海外没有适合他生长的土壤。他会枯萎,会死去。所以他只能站在这里,等被风吹走的草籽飘飘摇摇的落回身边。
只有等。
格瑞去了糕点店,买了点酥皮点心。给他收银的阿姨看见了,愣了一下,就眯起眼睛善意的笑了:
“他回来了啊。”
格瑞愣了愣,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纸袋,还是温热的。“怎么……”
“这么甜的东西,你自己不吃,只会给他买吧。”阿姨感叹说,“不过这一次隔了好久,我还以为那孩子不会回来了呢。”
啊。
格瑞才意识到,自己左手右手的买了一大堆东西,其实已经是在为某个人的回来做准备。看了本能总是出现的比智力早一点。“……快一年了。”他如实的回答说,“他很忙。”
“在读大学来着?”
“是。”
其实也不算,嘉德罗斯早就跳级去搞科研了。
“那可真是……”阿姨叹了口气,“辛苦了。”
“课业紧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傻瓜,”那阿姨眯着眼睛笑,眼角的皱纹温柔的弯曲着,“我说的是你。”
——辛苦了。
格瑞捏紧了纸袋的边缘。“没有的事。”
只是等待而已。
只是等待而已,算是什么难事。有什么可辛苦的。
就算是一个人去医院通宵吊盐水,就算是下了班也要自己身心疲惫的去做饭,下了雨不会有人送伞过来、淋得手脚冰凉。那也不算什么。毕竟一个人就是这么过来的。其实见了面也没什么大的区别,爱情专家说,要时刻保持自立的能力,坚韧如蒲苇。他并不是什么高能量的热情型人格。见了面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一起吃顿饭,显得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所以何苦见面。一来一回的机票钱不贵啊。
但是不行。
就是不行。做不到,没道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行。
想见面。
视频聊天毫无意义,打电话听声音更是不够。想见面。哪怕什么也做不了,哪怕只是些平淡无奇的事情,想和他一起做。想和他一起发呆,一起无所事事。甚至这些都没有,只是想让他在自己能触摸到的距离里面。
想看看他。
如果不是那阿姨说起,格瑞都快忘记了。嘉德罗斯上次回来还是一年前,准确说是327天之前。见了面,想起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拉面馆很好吃,带他去吃了。盐放多了两个人都一个劲的喝水。
然后晚上嘉德罗斯就坐飞机回去了。
“一有时间就回来。”
是这么说的。
但是到底没有再回来。
格瑞拎着那些酥皮点心上了楼,拿出钥匙开门。打开门之后,沙发上空空的。
好吧,毕竟报纸还是今天的报纸。这时候就能回来才是见鬼了。格瑞想,自己可能是等待的太久了,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前兆。
要是知道他将近一年不会回来,上次吃饭就把拉面掀到他脸上。
但是嘉德罗斯说的“保密”,格瑞能猜到是指什么。
冬天的城市脱去了羽饰的金色和绿色,凋落之后便是万籁俱寂。这个时节连猫猫狗狗都懒得动弹,蹲在墙角晒太阳。再过不久,或许就会有羽毛大小的雪花从云端吹落。天地间一片黑白肃杀。建筑物都仿佛冬眠野兽一般,隐藏着森森的杀气。
格瑞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出生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他性格里面总是有些冷淡疏离的部分。嘉德罗斯嫌他无情。
但是去年他的生日,嘉德罗斯就回来了。那么想来今年的他也会回来。
其实过生日什么的,形式大于意义。给他个借口回国也好。
后天。嘉德罗斯要回来了。
他打开电脑,查收邮件。安迷修自从和雷狮跑到国外领了证之后一直给他骚扰一些碎碎念,连雷狮都偶尔飘来只言片语,就是嘉德罗斯没点动静。
死了。格瑞心说,乐观点想,他肯定是中毒、车祸、不治之症猝死了。
然后弹窗忽然就冒了出来。
格瑞看着嘉德罗斯的头像深思了几秒钟。背后真的不能说人坏话。
视频聊天。还真是少见。
“喂,格瑞,你把摄像头打开。”
“马上。”
刚刚分开的时候嘉德罗斯疑神疑鬼,总觉得他见缝插针,在背后干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格瑞不知道是不是人智商高了都会觉得自己天生头顶带绿。至少嘉德罗斯是这样的。要是他的每一次猜疑都属实,恐怕早就是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再问起。格瑞起初觉得庆幸,后来发现不仅仅是这件事,别的事情他们也很少说了。
据说这叫反依赖。鬼知道。
嘉德罗斯给的理由是忙。——很好,毫无创意。格瑞每天熬夜看那些敷衍了事的作业,然后回来听他抱怨忙。问他忙什么,说的那些东西格瑞却又真的一知半解。什么DEFT,什么APPANET,什么LINUX,乌七八糟的,让人听得脑仁疼。
“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最后嘉德罗斯只好这么说。
格瑞觉得嘉德罗斯正在变成全新的样子。不,是被人左键选中,右键更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总是那么忙。格瑞很少和他聊天,连邮件都不发了。
“看得到么?”
“你那里好暗。”
听到嘉德罗斯抱怨,格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进门就开电脑,忘记开灯了。
时差是十二个小时,昼夜颠倒。
“这样呢。”
“嗯好了。”嘉德罗斯一脸满意,“你怎么还穿着外套?”
“我刚进门。”格瑞下意识问,“有什么事吗?”
说完就痛恨自己的说话风格。简直像是没有事对方最好不要打过来一样。
“没,我就有时间,给你打个电话。”
也亏得嘉德罗斯心大,爽快答道。格瑞松了口气,问:“忙完了?”
“是,刚刚结束一个stack frame……”嘉德罗斯赶紧收住话头,“总之就是忙完了。”
他那口气简直是因为顾及格瑞的无知而刻意做出的怜悯。格瑞忽然一阵厌恶。
“结束什么?”
“没什么……”
“你说。”
嘉德罗斯挑起眉毛显得很诧异。
“没必要……”
“说。”
之前格瑞在课上没收了一个女生的课外杂志,没收上来的时候正好翻到一页,格瑞瞄了一眼,正好看到标题:你和你的男朋友已经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副标题:你们完了。
格瑞果断的选择了合上杂志以及随堂考试。
嘉德罗斯看他的表情可以形容为震惊。然而格瑞不依不饶。以前就是这样,格瑞很少较真,但是一旦较真起来,不撞破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stack frame……”嘉德罗斯踯躅着说,“呃,就是……”
“编译器用来实现函数调用的一种数据结构。”
一个清亮优美的女声忽然响起,嘉德罗斯被惊了一下,推开转椅回头看。格瑞看到一个女生抱着一堆文件,走到镜头里面。对着嘉德罗斯笑了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
嘉德罗斯问。
“忘了点东西,回来拿。”
女生把笔直的麦色短发别到耳后,瞄了电脑一眼。格瑞发誓女生是在和自己对视的瞬间微笑的。
“顺便说,它的中文译名是栈帧。”
格瑞觉得自己莫名的愤怒起来:“哦,那谢谢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好似往外蹦出冰碴。
女生又对他笑了笑,终于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停步说:“对了,你不要忘了后天的晚宴。”
“嗯。”
看不出嘉德罗斯什么表情。女生走出门去。
很久以来格瑞就一直觉得:嘉德罗斯其实是在碰巧的、错误的情况下认识了格瑞。不,不如说只不过是他的好胜心在作祟。他真的理解格瑞是什么样子吗?
说不定,要是初见那天一直扔十环的是胖子,嘉德罗斯就转身去喜欢那个胖子了呢。谁知道。
高中的时候,格瑞仗着比他年长十岁,并不显得多么逊色。等到嘉德罗斯上了大学,这种相形见绌就明显起来。嘉德罗斯之前总是说他们两个是同类,现在也不说了。可能也是发现了,格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栈帧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我说你,怎么突然想知道……”
“你不是在你房间里面吗?”格瑞打断他,“她是来干什么的?”
啊,听起来真是难堪。好像自己多介意似的。
“我在实验室。”嘉德罗斯很快的回答。
“她是你的同事?”
“我不认识她。”
格瑞真想扒出那张报纸来摁倒摄像头上,对着他大喊:你不认识他,那站在你背后的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吗?
但是,算了。格瑞觉得自己在缓慢艰难的吞咽着什么。他不想说,那就算了。
而且,说到报纸。
“你后天要去参加晚宴?”
格瑞这才回过味来。
“啊,她不提我都忘了。对,我得去,在北京——因为时间紧,所以没时间回去看你。”嘉德罗斯翘起腿,漫不经心的说,“等我的任务彻底结束吧。我就回去找你。”
那又是什么时候呢?格瑞想问,于是格瑞说:
“那好。”
那好吧。
“反正你忙。”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别的东西才回国。
心灵鸡汤说,忙在一段感情中可以理解为不够爱。但是心灵鸡汤还说,宽容总会对情感的保留大有裨益。
鸡汤喝多了真的有毒。
“没关系,就算后天你回来了,也不用来找我。我很忙的。”格瑞说,“那天我一整天都有计划,忙的要死。你来了我也没时间管你。”
嘉德罗斯在画面里面笑,他说:“格瑞,说说看,你有多想我?”
“不存在的。”格瑞冷冰冰的说,“我很忙的。”
“哦——是吗?”
“你知道吗,那些学生比你可爱多了。”格瑞恨恨的抓起鼠标,“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你别忘了你的晚宴,再见。”
然后,不等嘉德罗斯回话,格瑞就一下子点了挂断键。
对于上帝宠儿嘉德罗斯来说,这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挂电话。
格瑞挂完电话之后等了一分多钟,发现对方没有打回来。于是关掉电脑退出。然后一转眼,看到那张报纸,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还觉得不解气,又拿出来撕成碎片。
完了就完了吧,一拍两散,有什么不好的。
格瑞忽然一清醒,然后渐渐地意识到,这还是他第一次想到和嘉德罗斯一拍两散。之前真的想都没想过。
是不是哪里变化了?
还是,他们各自变化了。
格瑞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从身体里生发出来,吸干自己的血来长大。
第二天照常去上课。学生们嘻嘻哈哈的迎上来,还要问那张报纸的问题,被格瑞一个眼刀飞回去,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凯莉看到他脸色难看,猜到八九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凯莉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格瑞心说,是,我之前是了解他的。但是现在我不了。我觉得我们最好都各自冷静冷静,不然真的只有完蛋一条路了。
“就因为他不给你过生日?”
“是。”
不。
不是的。
格瑞对自己回答说。
我只是不知道,如果连这时候他都不回来,还有什么契机能让他回来了。
“一见钟情基本都逃不过审美疲劳。”雷狮评价说,“有人把婚姻比作单曲循环,偶尔换首歌醒醒脑子,我支持。”
“闭嘴。”安迷修从那边抢过手机去,“格瑞,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今天游泳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嘉德罗斯,他是不会变的。你得对他有信心。”
“是吗——”还能听到雷狮的笑声。
“你别理那个傻子,”安迷修重复了一次,“他就是看别人倒霉开心,我还不了解他?”
我还不了解他?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自然而然的说出这种话。格瑞难以想象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他习惯把自己和嘉德罗斯看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个坏习惯还是嘉德罗斯惯出来的。他们在数学办公室里面吵架的时候,嘉德罗斯幼稚而又纯粹,面对格瑞只有强烈痛楚的希冀。甚至去年,嘉德罗斯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他们抵足而眠,十指相扣,额头微微相触。嘉德罗斯因为旅途失眠而昏昏欲睡,坚持要和他说话,直到慢慢地睡着。格瑞只觉得他怎么这么认真啊。一如每个闭着眼睛的吻。
可是现在。到了不得不去怀念的时候,却只剩心酸。
你知道吗,等待你的时候,连旁人都觉得我辛苦。可是我不对你说一句,不对你提一字,我是精疲力竭了都要对你微笑。因为我不忍让你受苦。
心理学总是建议人们选择较为成熟的配偶。因为不成熟往往会意味着不负责任、移情别恋,甚至反目成仇。
格瑞选择了断网和熬夜,来等待自己的生日钟声敲响。
3,2,1。
“生日快乐。”
沉默。
格瑞用了好长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无事可做,只好睡觉。对于一个人的28岁第一天来说草率了一点。
28岁啊,甚至在奔三大潮里面都算是前锋部队了。很快他就会加入3开头的年龄段。总有一天新闻会石破天惊的说出一句:xx后已全部步入而立之年。
三十,四十,五十。感觉已经是可以成家立业,找一个人相伴一生的时候了。
格瑞常常觉得自己太老太老,而嘉德罗斯又那么年轻。想想吧,他才十八岁。等到格瑞缴纳水电,解决水管漏水问题,甚至跑医院去看自己的颈椎病、腰间盘突出的时候,说不定他还在亚马逊森林里徒步旅行。
十八岁,做什么不行呢。
但是嘉德罗斯总是在这方面异常迟钝。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嘉德罗斯从国外回来,给他插蜡烛,拍照片,笑的在沙发上打滚。他不觉得十年有什么可怕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可怕的。这也是格瑞最恨他,也最爱他的地方。
——他能让格瑞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每个人都会对一个重要的日子充满幻想。比如,一个结婚的女人会希望自己忙的死去活来的丈夫记住他们第一次衣角相碰的日子。没结婚的女人会希望自己的婚礼完美无暇,恨不得宾客嗑出来的瓜子皮都是黄金分割的。恋爱中的女人更倾向于把每一个日子找个理由来纪念,这样他们婚后就有的是噩梦用来折磨她们的丈夫们。
而格瑞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幻想过嘉德罗斯会从国外回来。但是什么是幻想?幻想就是用来打碎的,用来让你接受现实的。
现实是,嘉德罗斯在北京的晚宴和“他不认识”的女生相谈甚欢,而格瑞要给学生们第九百次讲同一道圆锥曲线题。学生们看他的眼神满怀悲伤。
“在这里有一个A点……”
我都会了。我不用听课。
“我们把它和C点连接起来……”
我除了数学作业,别的作业都不做。所以没错,我没事干。
“然后取它的中点……”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无聊透顶,只有我才配被你喜欢。
格瑞描出一道中垂线来。
不,嘉德罗斯,你不知道。
你那时候只觉得我宛若盲目,事实却是你,你不曾得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过是平凡的人,而不是你神座旁边的同类。你会发现我无聊透顶,根本不配被你喜欢。
格瑞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下面的学生们:
“有哪位同学愿意上来把最后一条辅助线画上呢?”
死寂,学生们纷纷低下头假装看题。
好吧,这才是日常。格瑞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把最后一条辅助线描上去。
而这时候,手背被人握住了,用的力度不大,不像是想阻止他,倒像是要宣示主权似的。
“老师,我建议把前一条辅助线去掉,在这边画一个辅助圆。你看怎么样?”
那声音忽然出现,不紧不慢的,几乎可以说是傲慢的说道。
格瑞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生长着庞大的植物,要从心脏,从眼角,从喉咙里面发芽抽枝,一直把自己撑得爆裂开来。他固执的没有转过头,只是盯着那个逐渐模糊不清的中点,淡淡的说:
“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和你一样的天才。”
“我没有。”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声音含笑,淹没在学生们沸腾的惊呼声中。为了让格瑞听清,他凑近了耳边,吹着温暖的气浪,把那句话送进他的耳朵里面:
“从来,都只有你是和我一样的。”
tbc.
下走:久别生情(下)
解释几件事情:
1.QQ我已经不再上了,因为想要独自静静。错过消息致歉
2.lof很少看,因为写不出东西来
3.(下)写了一半了,希望可以完结
诸位,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