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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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瑾《一触即碎》的G文,8000+

好久没有认真写大长篇了,一直没有心情,现在放出这篇来冒充一下——


BGM: 拟声眼镜


《一触即碎》太好看了,吹一把

我,正经文手



/碎裂


分手的原因他已经记不得了,到底是因为他又在饭桌上挑剔了食物的咸淡,还是吃零食漫不经心的掉了一地的碎片,亦或是他们在外面接吻的时候又被格瑞那个不会看状况的发小撞到。他不记得了。——太琐碎了,等到想要去总结的时候才发现拢不起来,松松散散的。

所以那只碗只是导火索,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等到格瑞从卧室里面出来匆匆忙忙地想要拿起自己的稿件出门,那只嘉德罗斯用来喝汤的、忘记收起来的陶瓷碗,就在格瑞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被碰掉摔碎,汤汁溅在格瑞干净笔直的西装裤上。那一刻终于来临了。

——他把稿件摔倒了嘉德罗斯身上,愤怒的指责起他的种种不是。嘉德罗斯一开始还想平心静气地平息他的怒火,可是渐渐地也光火起来。毕竟,他想,那只是一只碗。于是他也拒不退让的指责格瑞对各种事情的吹毛求疵。格瑞反过来攻击他的粗心大意。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发现彼此有那么多的不同点,好像一直以来被他们忽略不见。格瑞冷淡而且矜持,他却热烈同时张扬。这样的冷热分明怎么能相互容忍呢?

记不得是谁先说了那个词,也许只是个威胁。可是另一个人就脱口说了好啊你不要后悔。嘉德罗斯说,分手就分手。说完他就立刻后悔了,可是他不能后悔,他拉不下脸低不下头。格瑞脸色发白,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震惊,声音发抖的说了一句滚出去,就转身进了卧室,摔上了门,承重墙都跟着颤了颤。

嘉德罗斯也不认输,就真的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把自己的行李乱七八糟的往里塞。装了一半心里犯嘀咕,不过是只碗而已?可是他们之间已经像那只碗一样打碎了,满地狼藉。嘉德罗斯心里说自己可以去道歉,但是绝对不是第一个。反正格瑞不可能是认真的,在一起前前后后五年了,说分手就分手,玩游戏吗?结果抬起头就看到格瑞。扔过来一个包裹:你的东西。拿好了滚出我的房子。

等到拎着箱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大街上,嘉德罗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们刚刚分手了。像是一个绳结一刀剪开,两段再无干系。过往是刺青一针针进入皮下,转眼竟然都成为了伤疤。


真是仓促。


他追了格瑞三年,从第一次见面,也就是一见钟情算起。那时候格瑞还和他毫无瓜葛,只是和同一家出版社签了约,低头不见抬头见。嘉德罗斯知道他是当红的作家,格瑞却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毕竟他刚刚开始画画,粉丝和名气都是有限。有一次在电梯里面,他没话找话跟格瑞说,我知道你。格瑞回过头来看他,真的是慢电影自带后期效果,一帧一帧都无可挑剔的。他记得那时候格瑞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格瑞说,我也知道你,我喜欢你的画。

然后算个相识,再谈合作。他请格瑞出去喝咖啡,其实他自己不喜欢那种艰涩的苦味,只是喜欢看格瑞用银汤匙往苦咖啡里一勺勺的倒入白金色的砂糖。一,二,三。然后格瑞拿起咖啡杯来,肩膀放松,上面堆着深灰色的针织围巾。他问,你不喝吗?嘉德罗斯触了电似的拿起来喝了一口。格瑞惊讶的说你都不加糖的吗?他立刻说我就喜欢这么喝。说到喝字的时候舌头已经被苦味打击的失去了知觉。

没多久在一起了,他提的,带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胜算。因为他们刚刚在工作室里面交换了他们的第一个吻。格瑞尴尬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不安,他觉得好笑,拉长声音叫他前辈。前辈,和我交往吧。格瑞立刻就摇头。嘉德罗斯内心如遭雷劈脸上绷住了没表情。结果格瑞说的是:别那么叫我。

嘉德罗斯说,那格瑞,你跟我交往吧?

格瑞说,嗯。

于是算是在一起了。约会几个月,之后就搬到了一起。


住到一起之后,渐渐地改变了。日子里满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什么都变得斤斤计较。

那些争吵起初还是细小的,呼吸进去就消解了,到后来渐渐地积攒。他们什么都吵,为了早上的报纸,为了下午的电视节目,甚至为了撒在桌子上的一两滴水。他说不出来,太琐碎了。就像是嘉德罗斯放在桌子边缘的一只碗,摇摇晃晃的,就等着那一天掉下来,轰轰烈烈的,碎的干净。


嘉德罗斯恢复单身了,隔了五年,算是很久远了。要是坐在旅馆的房间里面,仔细回味事情的经过,想起来格瑞为了那场会议怎么认真的准备,却被一只该死的碗全部葬送,自己又是怎么强词夺理的。嘉德罗斯会产生可怕的回去道歉的念头。于是他出门了,打电话给自己的狐朋狗友,喉咙里转了个圈没说分手的事,就说了一句出来浪啊。

结果约了一堆人,出门就钻酒吧。道理简单,就是格瑞平时不让他去,现在是分手了,不去白不去。结果吧台上点酒,一个人叫了两杯,回过神来一杯竟然是格瑞喜欢的牌子。朋友问他为什么点了两种,嘉德罗斯无比豪气的说老子就喜欢这么混着喝。

然后混着喝下去了。喝多了,吐了。


他想,没有耐心的果然是他自己。明明知道格瑞性子里面较真的部分,却总是跋扈着要格瑞来迁就他。好像这是他们恋爱的特权一样。他丢三落四,粗心大意,忘记什么事情都是格瑞帮他收拾残局。然后自己对自己说,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相爱嘛,就是那么一回事。

现在想想,自己有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呢?有做过什么,值得格瑞去喜欢的事情吗?一定有,也许有,可能大概曾经是存在过的吧。嘉德罗斯躺在宾馆的床上,睁开因为宿醉而黏在一起的眼皮,盯着白惨惨的吊顶忏悔自己短暂的恋情。他不该喝酒,尤其是不该混起来喝。他的胃一直不那么好,格瑞绝对不会允许他那么做。他觉得绞痛再次从肋骨下侧的内脏里翻滚起来,拉过手机下意识拉到G列,然后锁屏扔到了一边。

没有早饭,没有也就没有。毕竟他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保不住都会吐掉。

中午的时候电话打进来,嘉德罗斯拿起来看看,不是格瑞,也就接了。编辑问他稿子的事情,嘉德罗斯爬起来忍者太阳穴的疼痛打开行李箱翻找,是是是这个月的稿子,月光主题我记得呢,早就画好了,只不过不大好找……

他的动作停下来,接着拿起被格瑞打包的一个档案袋,打开封口之后里面有几个小的档案夹。其中一个上面就写着月光,后面跟着日期。可不是吗,嘉德罗斯想,自己总是把稿子乱扔,迄今为止没有丢掉饭碗都是因为有人给他挨个的收起来归了档。

编辑问他还在听吗,他接起来连着嗯了几声,觉得自己气息不稳,又深呼吸了接着说:是,我找到了。怎么可能丢了呢?好好的一张画。


好好的一个人。


他和格瑞在一个工作室,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拖着一副潦倒的样子去工作又太过丢脸。他和老板请假,自己揣着点现金出门,试图养活自己。采购的事情,格瑞包办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想要去找自己喜欢吃的薯片,兜兜转转总是不得其法,最后只能去问柜台。但是这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要是把一个人移出出自己的生命,什么都要做到彻底。

嘉德罗斯结账的时候才看到自己放进购物车里面的牛奶,愣了一下收银员就麻利的滴声一扫,报出了收银的数目。

做了多余的事情。回头还是扔掉才好。


但是没有。


嘉德罗斯拧开牛奶的盖子,里面那种他不习惯的甜味丝丝的钻出来。他试着喝了一口,糟糕透顶。真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你看,格瑞。嘉德罗斯捏着牛奶瓶子想,你的口味就像是你挑男朋友的品味一样差劲。

你要是一开始就不答应我,我们就不会两相浪费了不是吗。


隔了一星期,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去,在工作室里面撞见了。嘉德罗斯漫不经心的听着编辑讲修改意见,一眼看到格瑞从门口进来,立马把翘起来的腿放下来,装出一副全神贯注地样子给格瑞一个背影。他还不打算理他,那天先发火把稿子砸在别人身上的可是他格瑞。格瑞目不斜视,就从他背后过去了。哎,怎么能不理呢?如果格瑞不过来说话,他怎么做出爱答不理的样子,伺机找个台阶下呢。嘉德罗斯回过头看着格瑞的背影,想,说不定也有自己的错,可以商量的呀。

但是看过去了,扎眼的却是格瑞的左手。戒指,摘掉了。名花有主的标记去掉了,平白惹了许多目光。

嘉德罗斯觉得自己真是个白痴,他们说的可不是分居,是分手呀。分手了前男友的戒指留着做什么。还不如扔了干净。想着嘉德罗斯赶快偷偷摸上自己的左手,趁着没人注意,把戒指摘下来攥在手心里面。

办公室的单身女孩子发现了大新闻,都围过去对格瑞问三问四。格瑞你和你的恋人分手了吗?发生了什么?嘉德罗斯捏着那个指环,坐在自己的办工作前面看着画了一半的稿子。格瑞答道,哦,他死了,是车祸,整个货车压过去当场就没气了。

嘉德罗斯捏了捏那个指环,正好碰到清洁工过去。嘉德罗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且慢,就把那戒指当啷一声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抬起头看到格瑞正看着这边,于是耸了耸肩。那些女孩子还在唏嘘着人世无常,说什么,真是可惜。格瑞低下头收拾文件,口上就说,没什么好可惜的。


让他出去死上一万次都不可惜。


扔了指环,手上一下子空了。嘉德罗斯打起精神试图继续画图,线描了一半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眼睛看着哪里都是一个圆圆的环。那个戒指还是他们一起挑的,里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和至死不渝的字样。什么至死不渝呢。他亲吻过格瑞戴着戒指的手指,以为这就是至死不渝。现在格瑞权当他死了,于是涸辙之鲋,讲什么相濡以沫,不过是相忘于江湖。

但是他记得格瑞支着额角微笑时候那戒指上的一闪,像是星星,像是至死不渝。


嘉德罗斯在垃圾堆里翻了半个多小时,找回来了那枚沾了盒饭油渍的戒指,洗干净了,放到贴身口袋里面收起来。等他满身尘土的回到办公室里面,没来得及换上别的衣服,就看到格瑞站在自己的办公坐旁边。好,嘉德罗斯心里赶紧排练了一遍,如果格瑞说复合,自己得矜持,不能马上就低头,这样显得多掉价不是?

结果他走近了,格瑞眼睛也不抬,就从贴身口袋里面拿出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个,还给你。

他看着那枚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银色指环,胸口好像塞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格瑞就转身离开了,他走路还是习惯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面,因为他的手很容易冷。

嘉德罗斯想,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扔了呢。这不是收的好好的吗。


这下两清了。


他想起来去经营自己的微博账号,不过是众多格瑞接管的事情之一。登陆的时候显示账号异常,非要验证短信。嘉德罗斯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账号是格瑞申请的,电话也是绑的格瑞的,但是验证码已经发出去了,尴尬而且好死不死的被格瑞收到。

分手,说是一刀两断,但是哪里都藕断丝连,说是麻烦,有时候,也当做念想。

嘉德罗斯收到了格瑞转发来的验证码。纠结了老半天,回了一句,收到了。

他想只要格瑞提复合,他就顺着台阶下,管他什么掉价不掉价。可是一条短信回去,石沉大海。嘉德罗斯等到半夜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条短信本来就不用回复。


像个傻瓜一样。


约着朋友去喝咖啡,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是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咖啡杯上来,一口气加了三满勺白糖。朋友惊讶的问不会太甜了吗。他这才想起来这是谁的习惯。一怒之下干脆重新点了一杯,少加了一点糖,喝进去却左右不合适,最后还是慢慢地加够了那个数量。

形成一个习惯要21天,那么戒除一个也需要这么久。嘉德罗斯吮着咖啡想,会忘掉的。

虽然今天不能。


格瑞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孩子他认得,好像也是个文手。居然在电影院撞到,还是恐怖片,这种恋爱圣地的场合用脚趾想都能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其实嘉德罗斯只是出来散步,看到他们进去了,直觉不妙,就也跟了进去。那格瑞买的票,两张连着的。等到格瑞他们进去了嘉德罗斯也赶快走过去排队。后面的情侣一脸怪异的问他,自己一个人看电影吗。嘉德罗斯说你哪里不服吗。

结果自己一个人看了,第一次。选了个好的角度,几乎看不到屏幕,但是能看到格瑞和那女孩的动静。至于自己这种行为怎么解释嘉德罗斯并不关心。

前男友的约会,怎么能让他顺心,你看,这么解释不是很通顺的吗。

电影讲的什么,嘉德罗斯没太注意,只是在女孩子们惊讶的尖叫的时候转过头去,看那女生抓紧了格瑞的胳膊。格瑞偏过头来对她说了什么。太远了,听不清,实在是太远了。那只手一直没有拿下来过。嘉德罗斯盯得眼睛发痛,转过头去和邻座的女生借手机。

手机没电了。他说。于是抄起来就给格瑞打,格瑞看电影手机从来都是震动,一拿手机,终于和那女孩分开了距离。

但是他没有等到格瑞接。他没敢。


这件事上出现一点端倪,之后格瑞的桌子上就鲜花泛滥。那些女孩子还是对格瑞这样的冷漠型帅哥抵御无能。格瑞捧着那些鲜花,故意似的从嘉德罗斯面前过,就从来不屈尊看他一眼。嘉德罗斯把报纸扔在地上,只要格瑞来他就俯下身去捡,好几次差点成功把他绊倒。


之后他才注意到,格瑞MSN的备注变成了单身。怪不得有这么女生在聊天群里给他搭讪。嘉德罗斯看着自己的备注还是已婚,心里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群里面一群女生殷勤地和格瑞攀谈,嘉德罗斯注册一个小号进去,开口就问,前辈的取向是同吧?

接着补上一句,我听人说的。听说你男朋友死了?

成功冷群。一群人都傻了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片死寂的群里面半天没人发消息。过了一会嘉德罗斯看到小窗跳出来,格瑞也不废话,开口就说,嘉德罗斯,你无聊不无聊。

嘉德罗斯气的想笑。真是像,像他们之间那个碎裂的碗。不知道谁才是真的罪魁祸首。但是他们互相伤害惯了,这些细节,谁有在意呢。谁又怕谁呢。

他回复说,没你无聊,闲着没事勾搭女实习生,我记得你是个同来着,我没记错吧。

格瑞说,嘉德罗斯,这些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

他想是啊,格瑞早就看得开,放得下,潇潇洒洒地开始新的人生了,只有他缠着别人不放算是什么道理。可是你要是走,你倒是走的彻底点啊。你知不知道我不小心买回来的牛奶堆成小山都快过期了。烦不烦人啊。


嘉德罗斯:哦,那我说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事实吧。

格瑞: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嘉德罗斯:怎么,不许别人说说实话,你管的太宽了吧。

格瑞:……

格瑞:随你便吧。


格瑞退了群,群里一片哗然。接着就有人自发的出来攻击嘉德罗斯的小号。嘉德罗斯当机立断弃号不用。他看到格瑞从办公室那边站了起来,面无表的翻开花上面的名牌,径直走到一个女生面前。嘉德罗斯隔了老远听得特清楚。他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办公室里面一片惊呼声,嘉德罗斯模模糊糊看到那女生点了头。哎,这么俗套的吗。

他拿鼠标关闭正在看的窗口,看到那个小的箭头在屏幕上颤抖了一下。赶紧抓紧了点开一个新的窗口,点开画布准备下一次要交的稿子。还想着复合想着怎么矜持,傻不傻啊。嘉德罗斯看着白茫茫的画布想,真是太傻了。

想了想,点开自己的备注,把已婚撤掉了,换上了一个亮闪闪的单身。


格瑞的女朋友是个和嘉德罗斯截然不同的人。想想也是,嘉德罗斯的样子,格瑞怕不是早就受够了。现在有机会弥补,当然是避之不及。嘉德罗斯没时间搭理他们,他主动找编辑一口气接了十几个图,开始起早贪黑。同事都被他惊人的生命力折服了。通宵变成常态,很早起还要上班。后来锁门的大爷干脆把钥匙给了嘉德罗斯,让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上锁。一整栋黑漆漆的建筑里面,只有嘉德罗斯的工作台亮着灯,灯下面是亮晃晃的银河。

嘉德罗斯把咖啡当水喝,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效率堪比打印机。他只是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哎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第一次接吻呢。你说他会不会像吻我那么认真的吻别人。

这些头疼的事情,还是不想为好。反正是没有结果的。


到了第四天下班的时候,同事们过来问,他就说没事我锁门你们走吧,今天得把这些画赶出来呢。然后人就零零散散的走光了。直到最后剩下一点点收拾东西的声响。嘉德罗斯打开电脑,调出图层,开始研究下一步的画法。

然而还不等第一笔下去,电脑屏幕就啪嚓一声黑了,办公室里也是。嘉德罗斯喊了一句卧槽,赶快摸出手机照明。一照就看到办公室中间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嘉德罗斯胆子不小硬是吓了一跳。然后格瑞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停电了。

嘉德罗斯愣了一下,没想到格瑞还没走。这算是什么,只剩下他和他的前男友,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吧。嘉德罗斯没话找话,这么突然。

格瑞没说话,最后说,你走吧,我锁门。

嘉德罗斯说我稿子还没赶完,我得赶稿子。

格瑞的声音就一下子愤怒起来,别给我来这套。你的稿子根本就不着急。你这么玩命是急着找死吗。


话说出来,屋子里忽然安静。嘉德罗斯心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嘴唇动了动,发出声音却是:你怎么没走。

格瑞说,有事情没有忙完,不行吗。


行啊,当然行,总比让我觉得你是在等我强。嘉德罗斯心里想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照路,说,你用手机照照。

手机没电了。

那我给你照。

他下意识接完话才意识到这对话有多么可笑。太自然了,不是吗,太自然了呀。他们怎么能这么相处。

格瑞难得的没吭声,于是嘉德罗斯给他照着脚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嘉德罗斯拿着自己的手机跟在后面,就看到格瑞低着头的背影。上一次两个人独处是什么时候?在他们没分手之前?是最后那次大吵吗?嘉德罗斯默默地。

……其实,那件事,我知道是我的错。现在我愿意道歉了,你还听吗。

还有意义吗。


格瑞给门上锁,嘉德罗斯照着锁孔,卡拉卡拉的响声之后就是死寂。嘉德罗斯想这也太尴尬了,不如找点话说。于是就说,你怎么也加班?

……补明天的稿子。

哦已经到死线了吗,我记得你从来不拖到死线的,怎么回事?


该死。嘉德罗斯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说个话就不能绕开以前那点破事吗,尴尬不尴尬,尴尬不尴尬。

最近太忙了。格瑞倒是心平气和,锁了门就往楼梯那边走。嘉德罗斯追上去,灯光晃来晃去的。格瑞停下来等他几步,嘉德罗斯没刹住,撞在他身上,赶紧后撤几步推开。

对不起。


格瑞没吱声,嘉德罗斯也不好意思看他什么表情。过了很久,仿佛别无选择一样,嘉德罗斯又轻轻地说了一遍。


……对不起。


格瑞在黑暗中动了动,把眼镜摘下来了。嘉德罗斯刚想问,他就自己解释说,反正也什么都看不到。这里那么黑。

走吧。


在停车位那里,嘉德罗斯拿钥匙开了车门,看着格瑞没有去开车的意思,猜着他没有开车来,就扶着门问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吗。问完了觉得熟悉,想起来他之前这么跟格瑞搭话,约他出去看电影。格瑞在昏暗的夜色中静静地站着,也不回答。

嘉德罗斯也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就自顾自说,嗨,我就说说而已。这个点也不早了,你女朋友会来接你吧。

他尽力说的很自然,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格瑞忽然说,我们分手了。

嘉德罗斯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接着就干巴巴的说,哦,哦这样啊。


格瑞回话,嘉德罗斯也不敢轻举妄动。纠结了半天,还是试图糊弄过去。于是笑着对他说,那个,女朋友可以再找嘛。

格瑞抬头看过来,嘉德罗斯对他笑了下。

在找一个不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嘉德罗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混蛋。

格瑞一字一句的说,声音竟然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什么。嘉德罗斯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因为格瑞说完就掉头离开,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出了停车场。


奇怪的是,明明是毫无干系的现在,嘉德罗斯还是觉得自己再次伤害到了格瑞,并且那痛苦顺着某种线传输过来,让他同样的感觉心口发酸。


我们怎么总是能找到方法互相伤害呢。


嘉德罗斯想,只要格瑞愿意听,他可以低头去道歉,没有关系。只要格瑞愿意听,对不起的话,挽回的话,说就说,他才不会觉得害怕。掌心里捏着的两个指环,相互硌着,也不知道留下了痕迹算是谁伤害了谁。

嘉德罗斯去超市买了一只碗,和打碎的那只一模一样。结账的时候拿起牛奶盒,犹豫了老半天,还是买下来了。明明知道不会去喝的。

就像是他买回去的薯片,格瑞也是从不吃的。他说那是垃圾食品。


你看,我已经想起来要把牛奶拿出去了。接下来我就能忘记你了。


嘉德罗斯睡过了头,忘记定闹钟,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正好那天九点有个重要的会议,要是不出席嘉德罗斯的画手生涯怕是要备受打击。然而嘉德罗斯睁开眼,已经是八点半了。

很好,让他的职业生涯也跟着他的婚姻灰飞烟灭吧。他几乎是光速飞奔出门,开车抢绿灯,八点五十五的时候还在半路,心里知道已经完蛋,万念俱灰的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今天的会我怕是赶不上了……

没想到助理说:你快些来,还赶得上。

他心说你让我飞的吗,助理接着说:格瑞还没到,他是这次会议的主角,他不来这个会开不起来。

嘉德罗斯说,你等等,格瑞怎么了?

助理说,不知道,你快来吧。


嘉德罗斯挂了电话,等着红灯,手就不由自主的划拉划拉,到了G列。犹豫了半天,手一哆嗦竟然拨出去了。嘉德罗斯神清气爽的想这可不是他要打的,手滑而已。结果响了两声,接通了。接通了那边就问,你在哪。

嘉德罗斯懵了一下,说,我在路上呢。

格瑞说,快来。到了给我打电话。

说完电话就挂了。嘉德罗斯半天缓不过神来,不是他打给格瑞的电话吗,怎么对面比他还清楚事态。而且,迟到了后果最严重的不是格瑞吗。


他来的晚,大楼前面的停车位居然满了。于是绕道楼后面,刚绕过去就看到格瑞,靠着墙壁,低着头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嘉德罗斯一时间不明白,他不是已经迟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他找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原本应当被他忽略不见的可能性。

于是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格瑞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接起来,口气焦躁,你到了没有。

嘉德罗斯说,格瑞,你是在等我吗。

格瑞忽然沉默了几秒钟,别自作多情了。你已经迟到了,快上去。

嘉德罗斯说,格瑞,我们谈谈吧。

格瑞说,没什么好谈的。

他坚持,我有几件事要问你。开完会之后。就一会。


格瑞那边就只剩轻轻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好像是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那个会因为格瑞迟到一直拖到九点半才开始开,老板对此很不高兴。顺手就免了格瑞的奖金。格瑞没争辩,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嘉德罗斯的迟到,早已被人忘得干净。

嘉德罗斯看到格瑞绕到耳后的白发,露出耳朵的轮廓。


没什么好挽回的,心里是知道的。可是总不能连话都不说,连人情都不还吧。嘉德罗斯等到人都走了,把格瑞堵到角落里面,格瑞抱着文件夹,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发颤。他不喜欢看格瑞紫色的眼睛动摇,这让他觉得失职。

格瑞说,我没有等你。他说话的时候坚持的看着嘉德罗斯的眼睛。嘉德罗斯没回话,于是他接着说,我不缺那笔钱,奖金没了也就没了。我不在乎。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说,你不用感谢我,反正我不是有意要帮你的。我们两清了。还是没有等到回答,所以格瑞顿了顿自顾自说下去,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嘉德罗斯问,电闸是不是你拉掉的。

格瑞的手指捏紧了,说,不是……

我打电话问了,那天根本没有停电。

……


迟到是不是你故意的?

不是……

我都看到你在后面站着。

……


你还喜欢我吗?


格瑞沉默到现在,听到嘉德罗斯这句话终于坚持不下去,抡起手中的文件夹砸在嘉德罗斯的身上,文件都散了,哗啦啦的掉了一地。你很了不起吗,嘉德罗斯。格瑞说,你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你以为谁都离不开你吗。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是。


格瑞停了手,看着他。于是嘉德罗斯接着说,是,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的错。


嘉德罗斯说,是我放错了那只碗,是我毁了你的例会,是我总是对你不耐烦。对不起。

格瑞没抓住那文件夹,掉在地上。


他静静的看着格瑞的眼睛说,我知道是我的错,现在说可能太晚了,但是总比不说要强。你听我说。


于是嘉德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咖啡里面总是要放三勺糖,去超市一定要带回来牛奶,看电影要坐在第五排,蛋糕要先吃掉上面的草莓,香蕉皮要剥成四瓣。

他低着头,一直说到最后才看向格瑞的表情。他说,这些习惯,都不是我的。但是现在想要改掉,已经改不掉了。太难了。


他说,所以,你能回来吗。


那些习惯都是你的,我没办法把它们挪出去。那么,你能回来吗。


他看到格瑞用力的喘息着,全身发抖。他试图继续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早已想不起语言,发不出声音。于是他伸出手去拥抱他。像是那只碗,一半支离破碎的碎片靠向另一半。毫无因由的争吵,不知所云的指责。时间越过越琐碎,他说不上来。分手的原因,他早已记不清。但是,如果是在一起的理由。他能一个接一个,一遍接一遍的说下去。

我们是那么的不同,像是冰与火,像是完全相反的热烈与隐忍。仅仅是在一起都会感到矛盾和龃龉。磕磕碰碰的,伤害彼此的骄傲。但是,正是因为我们完全相反,才会互相吸引。才会相遇,会说出在一起的话来,谁都离不开谁吧。


格瑞似乎是抽噎了一声,忽然说道:


……不小心买回来的薯片,已经太多了。


你把它们都吃掉吧。


fin.


原来我曾经是一个正经的大长篇文手啊 (恍然大悟


诸位,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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