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杏

不知该去向何处

【嘉瑞】查令十字街84号

书店店主格瑞x书店顾客嘉德罗斯

笔友paro

最近的书目：《查令十字街84号》，书店连接的两个国家的情缘。这是给你们的读后感、

查令十字街84号是书店Marks & CO的地址

大部分是我自己架空的，有用到原书的地方会在注释标明。书我还没看完，据说是BE……但是本文给你们个HE的小故事

BGM：Love you like the movieshttps://www.kuwo.cn/yinyue/5820266&f=mac&t=usercopy

向作者致敬，无意冒犯

查令十字街84号

2017年4月22日

A市

Marks & CO

伦敦中西二区

查令十字街84号（*注1）

格瑞：

倘使关于见面的事情你仍不松口，不日我将亲赴查令十字街84号见你。

嘉德罗斯

……

汽笛鸣了三下，蒸汽火车停在了车站。白烟从车头滚滚地冒出来，旋转着扑向车尾。从三号车厢下来的客人向出站口走去。他身着和A市风格格格不入的服装，手里提着一个证明他远途旅行而来的皮质手提箱。行李生殷勤地凑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机灵地瞄了一眼行李箱上的名牌，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嘉德罗斯先生！……”

嘉德罗斯是第一次来寒冷的北国。幸而时值夏季，巨大纬度差异带来的温差还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即便如此，这个月份20左右的气温仍是让他有些诧异。他稍微紧了紧自己的围巾，按照北方的规矩，从口袋里面拿出崭新的钞票来打发身边的小厮。

“给我叫辆车，”他说，“去查令十字街84号。”

马车客哒哒地跑在石板路上，晃动的帘幕外面是深蓝色的天空和阔叶的树木。蓝色和青色有规律地交替着，像是某种慢电影。嘉德罗斯这时候想起了被小厮放在脚边的箱子，恍然大悟，赶紧把名牌狠狠地撕了下来。

他要去见的人，可不是普通的路边书店的老板。——格瑞可是要聪明得多、细致得多。如果不处处谨慎，就难免被他看出破绽，让他认出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陌生旅客，便是和他鸿雁往来三年有余的老主顾。

嘉德罗斯仔细地检查了身边的物品，再次确认没有能够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之后，才安心地靠着窗边出神。他不由得开始重复他在这漫长的火车旅途中做过无数次的事情。——幻想自己即将见面之人的样貌。

倘若那个狡猾的、可恶的家伙真的诚实，那么他该是有着雪色的发丝，薰衣草色的眼睛。从言辞和字迹来猜想，怕是一个严谨冷淡，并且固执到让人无奈的家伙。嘉德罗斯心怀不满地想到，三个月之前自己提出见面，那个家伙竟然狠得下心来一口回绝，并且在之后百般推拒，颇有不可商量的意思。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在几次威逼利诱不成之后，便放下狠话，偷偷地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他知道格瑞的地址，那个经常被格瑞用漂亮的花体写在信封封面上的地址——84, Charing Cross Road。

查令十字街84号。

马车到达得比他想象的要快。在他在心里发狠埋怨之时，马车已经悄然拐进了查令十字街。路的两旁种着齐整的法桐树，疏离的枝干间密密地盖着深浅不一的叶子。嘉德罗斯忽然想到格瑞两年前寄给自己的信里面提到，“书店外的法桐树又长了叶子，盛夏就显得不那么孤寂”。

书店指的就是Marks & CO（*注2），一个默默无名，本来根本不会入他的眼的路边小店。

三年前，他苦于往自己的藏书里面收录三种哈兹里特的散文（*注3），跑遍了各路大型书店，竟然还找不到称心如意的译本。无奈之下他在《星期六文学评论》（*注4）——文学爱好者的乐土——上面刊登了征集优良译本的广告。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仅仅几周之后，他就收到了回信。

信封是泛着淡淡黄色的白，纸张尚且带着书墨的香味。上面也没有印刷的横线来破坏古典的美感。只是在信封的中央，用漂亮齐整的字体写了地址：

查令十字街84号，Marks & CO。

他带着好奇拆了那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毫无诚意的薄薄的纸片：

尊敬的先生：

您所求之书籍本店恰有收藏，若能给出双方满意的价格，本店愿意挑出品相优良册本寄出。

Marks & CO

店主干脆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他觉得懊丧，深以为自己受到了欺骗。可是苦等之下竟然没有别的音信，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也是出于对那优美字体的敬意，他最终撰写了一个简略程度旗鼓相当的小笺回去：

店主先生：

本人有意愿购入。请将三册一起寄出。随书附账单。具体价格请店主先生斟酌——我想贵店是支持不满意全额退款的吧？

不胜感激。

嘉德罗斯

他投入信箱，转瞬就忘了个干净。没想到短短三天之后，邮局就递送来一个包裹。他拆开之后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三本书在十年前倾销一空的经典译本。

走了大运了。他欣喜若狂，拿起书本仔细端详，居然还毫无磕碰——那个店主仔仔细细地给它裹了好几层纸封。随书而来的是一封信和账单。他先看账单，便宜得让人为店主担心。信倒是长了些：

尊敬的先生：

本店支持退换。账单已经附上。（果然，嘉德罗斯心想，真是一个冷淡的家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的么）

希望先生仔细保护书籍，避免阳光暴晒，远离潮湿阴冷之处，若是有微光干燥的地方最佳。不胜感谢。

欢迎下次惠顾。

Marks & CO

这就十分有趣了。嘉德罗斯忍不住为这个认真得有些迂腐的店主露出了一丝笑容。竟然不在乎赚的钱的多少，反而对书籍的待遇斤斤计较吗？老板你这样真的不会倒闭吗？——他忽然对这神秘的远方店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很快地做了一个决定。

嘉德罗斯在书桌上铺开了信纸，开始认真地写回信。

店主先生：

十分感谢！所购图书十分满意。书款已随信附上——另多出的三十元，愿求购《新约全书》，两本都要。（*注5）

书我会好好地保管的，需尽之责，何必道谢？

不知道店主先生如何称呼？——若是全名更好。若试图达成长期的购书关系，最起码彼此要知道个名姓。如今你倒是知道我的名字，这不是很公平。

嘉德罗斯

他狡猾地用购书所为诱饵，骗那个一本正经的家伙自报家门。书信投出去，他居然还有一丝期待的意味，想象严肃的家伙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十分的有趣。

回信很快。包裹里面的书不出意料的干净整洁。嘉德罗斯赶快拆开了信封。里面居然有找回来的五元——拜托老板你这么便宜是会破产的啊！——还有一份推荐的书单，除此之外就是那个漂亮的墨水手写信笺了。

嘉德罗斯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例行公事的空话，一口气跳到最后面，整封信倒是倔强的一句话不肯提自己的名字。落款的地方，却悄悄地在店名后面留下了一个很好看的签名。

格瑞。

嘉德罗斯读了两遍这个名字，忽然觉得莫名的满足。不如说他叫这个名字，真的是很合适的，和嘉德罗斯想象的一模一样。想到这家伙硬硬地无视自己的请求写到结尾，装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还要悄悄地装作无意地留下线索，嘉德罗斯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不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吗。

他忽然很期待名叫格瑞的小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年纪，长什么样子，喜欢什么样的书，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回信他故意省去了先生这一称谓，有意惹他生气，看他的反应。没想到对方针锋相对地省去了对他的敬语。单看称谓，两个人反倒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但不得不说嘉德罗斯对他的确是相见恨晚。认识的时间一久，信越写越长，主题也早就从买书跑偏到了琐事，买书反倒成了附庸。不过那个冰雪聪明的店主倒是一直有给他回，还是较真又正经，字里行间倒仿佛也有聊的很开心的意思。偶尔还会开几个让嘉德罗斯觉得意料之外，可又十分可爱的玩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铺开信纸给他写信成为了满怀期待的事情。嘉德罗斯恨不得每次跟他写一本书，把日常中所有有趣的事情全部写进去，再配插图，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问题。格瑞给他写的信照例是言简意赅，不过不再惜字如金。有时候也会掺上一两句“我这里渐渐冷了”一类的、本应该被他当做废话删去的言语。

对话的内容也慢慢地开始发酵变化。有时候格瑞给他留言，说寒流从北国那里经过了，要他小心些，不久要降温。他想自己所处极南，从来不曾被寒流垂怜；回信却说自己有在加衣服。对面反而较真起来，说衣服一加一减总容易生病，怪他不小心。

他常常买Marks & CO的书，后来在购物清单之外也常常寄来一些别的书，格瑞说算是私人赠送的。他光速从自己的藏书里面翻出最喜欢的一本精装版《雪国》寄回去给他。寄的时候还想，那雪的颜色最衬他。

回头想自己幼稚，不禁莞尔。

后来嘉德罗斯开始随信给他寄去一些南方的糖果和点心（*注6）。留言半开玩笑，故意说的是：

随信附上的糖果是南国的特产，若是喜欢，不如自己来南国看看？

寄出去了，心里又打鼓，怕他不答应，又怕他答应。几天之后回信来了，打开信封，里面夹着几片金灿灿的银杏叶子。

——北国的特产一并附上，若是喜欢，何不到我这里来。

回答依旧是冰雪聪明的。他点着灯反反复复地读那一行字。若是喜欢，何不到我这里来。他忽然觉得胸口扑通一声，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古井。就再也不能平静。

他念着那一句话，夜不成寐。天明的时候蓦然想到，若是喜欢，果然就应该去找他。

何况是非常、非常地喜欢呢。

他给格瑞回了信，开口也不客气，就直说，我想见你，我要到你那里去。

信投进去，好久没有回音。他以为是那个坚冰一样的家伙犹豫，尚且耐着性子，等他一句应允。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回信来了，却只淡淡地说：不见，有何好见？

他气得折了羽毛笔。那家伙真是长了脾气，有了胆子。明知道自己心切，却偏偏耗着。他嗤嗤地撕信纸，漫天扔，赌咒发誓再也不回一封信，灭了灯就去睡觉。

辗转反侧到半夜，又爬起来，在地上捡了一张完整的信纸，用半只羽毛笔给他写了封回信。

——不见，可以。至少给我个理由？不然我必定不肯死心。

他很久没给他写如此简短的信，一个个字写了，都念作怨念。干脆也不睡觉，到邮局门口等天明，把看门的大爷吓得不轻。

投出去，不久有了回信，还是那么冷淡的，让人气得要爆炸：

——那你倒是说说见面的理由？

哈！这绝对是挑衅！

他浩浩荡荡给他写了好几页，一气呵成，回去了。没几天居然回信还说理由不足，这明摆着是耍他嘛！几次通信下来，嘉德罗斯气得要杀人。眼看着没有结果，一日忽然领悟何必争取同意嘛，书店又不像人，说藏就能藏得了。接着杀到车站，扯了一张向北国的车票。临走还机智地给他回了信，拖延对方发现自己失踪的时间，背地里早就开始准备行李。

马车晃了一下，慢慢停了下来。嘉德罗斯回过神来，向车窗外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黄铜的门牌。——

查令十字街84号。

他定定地注视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是自己终于来到了这里。三年，一千多个日夜，邮递马车来回的距离，从信纸的首行到尾行，就是他们相隔的全部。最后这一切都写成短短的一行字。查令十字街84号。——查令十字街84号。

他赶快拉开车门下了车。给车夫付了账，打发他快些走。

那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小店铺。格子玻璃的橱窗左右对称，中间嵌着简单的木门，门上挂着open字样的小牌子，表示营业中。与周围高大华丽的建筑不同，这个小店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那么固执，那么淡漠清高。（*注7）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店面的正中间挂着字迹隽秀的名牌：

Marks & CO。

他犹豫了一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才试探着去碰门的黄铜把手。门铃叮铃的响了一下，他推门进去。惬意的暖气温柔的包裹了他的周身，像是店内暖洋洋的淡黄色灯光一样。

“欢迎光临。”

他听到一个很轻，微凉的声音说。他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枪，脊椎骨从顶端打了个寒颤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确信，自己找对了人。他镇定地回过头去，看向收银台的方向。

在整齐摆放着书本的古旧木桌上面，有盆裁剪精致的绿植。绿植投下的阴影边，窗帘半遮，一本厚书翻开一半，纤长的手指夹在书页中间。店主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晚霞色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笑意。

——格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