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here for you

皇子嘉x骑士瑞

瞎起名,以及要掉粉的爽文+雷文 ooc ooc ooc!!只是爽文!!注意!!又雷又长!

嫉妒有,第三者(??)有

(小破)car走外链!


BGM:The saltwater room

https://music.163.com/#/m/song?id=1807865


/I am here for you


去做一个孤独的王,去用手指抠开泥土,埋葬你死去的爱人。去拔出插在他胸口的宝剑,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去战斗到失去手臂和一只眼睛,踩在尸体和盔甲垒成的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臣服。让他们唱着光辉的颂歌,为你抬着王座,攀登世界上最高的城堡。直到你看到的领土涵括世界上所有的陆地和海洋,直到你触摸的珍宝足够买下全世界的良田和焦土。直到你成为历史上永垂不朽的王。

那时候,你就说:我亲爱的、已故的爱人啊,我愿用这一切换你的归来。

                                                                                       ——题记


嘉德罗斯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他天生心脏就带着坚不可摧的铁甲,所有试图进入其中一窥究竟的人都会被他打碎脊椎骨,成为他暴戾王座下面崭新的基石。

他是国王的儿子。

但他不是未来的王。

畏惧他的人叫他殿下,轻蔑他的人叫他私生子。只有格瑞,总是在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时候,在背后平缓地喊他王。嘉德罗斯回过头去看着自己唯一的骑士,看着他手里拿着嘉德罗斯刚刚发脾气打坏的琉璃盏,好像很生气又没有心肝去做出表情。


格瑞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嘉德罗斯正在发脾气,随便地挑着自己屋子里面值钱的物什砸。他不喜欢这王宫,四面都是高得看不到飞鸟的围墙。在他被发现体内流着国王血脉之前他是街头自由自在的野孩子,然后他就被强行带回城堡里面。那个带着很重很重王冠的国王对他微笑:

“你将拥有一切。”

除了自由。

嘉德罗斯砸东西从来都没人敢管,如果这时候被他看到了一定会连带着一起打。他拿起黄金的酒杯狠狠地摔在门上。然后门忽然开了,杯子砸到少年的身上。嘉德罗斯看到少年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即将粉身碎骨的黄金杯。

嘉德罗斯看到了他衣角绣着的家徽。女仆们在他背后瑟瑟发抖,恐怕是阻拦过他,没有拦住。

嘉德罗斯心情很不好:你来做什么?

格瑞把酒杯给他放回桌子上:我来向你效忠。


我不需要一个骑士。

但是你会需要我。


格瑞说话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睑,好像目不能视物。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骑士礼服,修身而且简练。他的腰间戴着自己的剑。嘉德罗斯觉得他哪里很奇怪,不是穿着,也不是举动。后来他意识到,格瑞的表情平静得过了头,好像是没有心肝,感觉不到人间喜乐的死者。


那个不关心嘉德罗斯死活的王送给他的新年礼物是一个骑士。还不赖。因为嘉德罗斯那天下午继续砸东西格瑞根本不阻止他,只是无论他怎么刁钻角度,始终没有一个东西真的摔在地上。骑士旋转着他沉重的衣角,总是能稳稳地接住他们。


你多大?

十九岁。


嘉德罗斯十五岁,比他要小得多。但是骑士给他行礼,向他低下骄傲的头颅仿佛一场真正的征服。他把手放在心口,对着嘉德罗斯说出道貌岸然的话,但是嘉德罗斯很清楚地知道他手指所按的地方空无一物,嘉德罗斯不相信。


偌大的王宫,嘉德罗斯住的地方很偏,仿佛被流放囚禁。但是格瑞对此不发一言,他总是沉默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嘉德罗斯命令的一切事情。绝大多数时间他都静静地站在嘉德罗斯身后,眼睛里面空空的,如同一场无果的相遇。

嘉德罗斯不喜欢。

他想要看格瑞的表情,什么都好,一点点,证明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不是一具行尸走肉。而是血液滚烫的人。

嘉德罗斯千方百计地刁难他,想要惹他生气,可是格瑞没有感觉到愤怒的能力。无论是咒骂,还是斥责,甚至莫名的处罚,都不能让格瑞有一点点动容。嘉德罗斯站在城堡的格子窗前,望着被他关在门外的骑士。骑士站在冰天雪地中,披戴着雪花,白发被雪水浸湿。他惨白的面孔上还是静默无声,仿佛一尊树立到地老天荒的雕塑。

嘉德罗斯很不满。嘉德罗斯不喜欢格瑞对他无动于衷。嘉德罗斯很生气,几乎要气疯了。他冲出门外,恶狠狠地对着格瑞大吼。

为什么不反抗?

格瑞默默地看着他,只穿了一件单薄外衣的身子在风雪中微微发抖。嘉德罗斯觉得他一定是没有脑子,才会不对着自己的无理取闹做出反应。嘉德罗斯骂着解下自己的风衣给格瑞披上。手指碰到格瑞的肩膀就拂下积雪。然后这个时候格瑞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握住嘉德罗斯的手腕离开自己冷透了的肩膀,轻轻地说了一句:太凉。


那天之后格瑞受了风寒,第二天还是准时来嘉德罗斯身边报到,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病态的飞红。他发高烧,神志不清,还是逆来顺受,不发一言。嘉德罗斯真怀疑这个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他的所作所为让嘉德罗斯觉得他天生不会自我保护。


嘉德罗斯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格瑞答,你是很好的人。


那答案大概都没有思考过,嘉德罗斯痛恨他的敷衍。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只有疯子才会觉得一个无缘无故把他关在门外半夜的人是个好人。

他把格瑞打发回去休息。格瑞低着头说遵命的样子,还有转身干脆利落离开的样子,和他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嘉德罗斯想,如果有一天,他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格瑞也会这么离开他,他是没有心的人。


盛大的节日嘉德罗斯从来都不能露面。他是王室的污点,也是个不守规矩的野孩子。新年的家宴举办了没有人要他去,他打发身边的仆从都回去和家人相聚。格瑞病刚好,嘉德罗斯打发他走,格瑞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那你怎么办?

嘉德罗斯说,和你无关。

就连做饭的仆人都走了,你怎么办?

和你无关。

我可以留下来。

嘉德罗斯看着格瑞的眼睛,里面冷冰冰的,像是一潭死水。好像刚才的台词就是他本能的一部分,而不是说给嘉德罗斯听的。嘉德罗斯恨他。


离开。嘉德罗斯说,回家去,我不需要你。


格瑞看着他,好像那句话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格瑞慢慢地,清晰地说:我不走。


我可以杀了你。

是的,但是我不走。


嘉德罗斯是那座空荡荡的城堡里面唯一的王。唯一的王和他唯一的骑士站在房间的两个角落里面,一个不理睬,一个不被理睬。骑士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嘉德罗斯琢磨着用桌子上的水壶砸死他,砸碎那颗固执到让人愤怒的脑袋。

格瑞说,是雪。

嘉德罗斯怔了一下,这是格瑞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他说的话就像他本人一样简单而又纯洁。是雪。嘉德罗斯看向窗外,的确是雪。他不知道胸口那种奇怪的感觉为何而生,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雪。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喊自己的骑士。

你过来。

格瑞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他低下头,朝着嘉德罗斯走过去。他在接近嘉德罗斯的时候从来不看着他的眼睛。

嘉德罗斯伸出手:陪我跳舞。


嘉德罗斯比格瑞要矮,他要格瑞跳女步。格瑞没反驳,就跳了。跳得很好。他们在无人问津的世界角落,拉着对方的手,无声无息地跳舞。好像雪花落地的节拍他们全然清楚,不需要音符,默契使他们无法分割。嘉德罗斯把格瑞的手指放进自己的掌心,看着他在转身的时候眼睛里面忽然明亮的一闪。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格瑞要对他微笑。



格瑞,何为爱?

我不知道。


他们说人是为了爱而活。

我是为了你而活。


格瑞把指尖递给他,接触的时候嘉德罗斯感受到一点沉甸甸的重量。他牵过那只手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如此。格瑞看着他的眼睛薄而透明,和他无数次接受命令时一样不带半点犹豫。他说,我的王,我是为你而活。

若你需要我,我便存在。若你不再需要我,我便毁灭。我以我的剑起誓,守护你的荣耀直到我的生命停止。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他们跳舞到深夜,没有人感觉到饥饿和疲惫,好像时间静止了。他们一次次踩过时间的缝隙,进退游移,直到格瑞停下来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请去休息。嘉德罗斯没反驳,忽然抓紧了他的手,对他说,你跟着我来。说的时候嘉德罗斯听到自己的血液涌向心脏。

格瑞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点头。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嘉德罗斯的卧室。好像全部死掉的城堡里面只有他们发出的声响。脚步声,呼吸声。

嘉德罗斯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他在经过一盏盏明亮的灯的时候看格瑞的样子。他的耳朵尖尖的,像是魔法森林里面的精灵族。他的头发很软很凉,带着流水的光泽。他很好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很好看。只是那表情,还是冷冷的。他好像没有心,没有爱。那样的表情让嘉德罗斯忽然觉得悲伤。他想象着自己吻上那嘴唇,那个人不会拒绝。那吻也是冷冷的,不带有一点多余的感情。


你说你为了我而活。

你只不过是为了你的使命而活。


如果一开始,你效忠的人不是我,又会有什么区别呢。


嘉德罗斯在走廊中央停了下来。格瑞站住了。

嘉德罗斯说,我改主意了。


嘉德罗斯说,你不要跟着我了。


格瑞看着他,面无表情:好。

然后骑士转身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向更深更深的地方,消失在黑暗中。嘉德罗斯听到一整个建筑里面沉默了多余的声音。然后轰然空洞。他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也是一样的黑暗。无边无际。漫天的雪花洗成黑色,灯光全部都腐烂。


……


嘉德罗斯开始做梦。

梦里面他没有表情的骑士走过来,带着微笑,温柔地亲吻他的衣角呼唤他的名字,嘉德罗斯。而不是像格瑞总是做的那样喊他是王。王是那么的孤独,而王又不能说。王是从自己爱人的胸口拔出刀剑都能战斗,王是伤痕累累地拖着残破身躯也能君临天下。嘉德罗斯在梦里面等到格瑞第三遍呼唤自己的名字,就低下头去吻他,去抱他,对他说格瑞,其实我并不喜欢自己一个人。

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他总是深夜醒来,无法再次入睡。


/避风删掉的部分/


……


从那天起,嘉德罗斯不再允许格瑞接近他。风冷的时候格瑞会拿着风衣,从背后追上来,把衣服给他披上。他说,我不想要你接触过的东西。格瑞静静地看着他,从地上捡起沾着泥土的风衣,一言不发地返回。

再来的时候,把一件崭新的风衣放在托盘上面,安静地给他递过来。


嘉德罗斯不肯触碰任何格瑞经手的东西。这种固执使格瑞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切嘉德罗斯需要的物品。嘉德罗斯甚至不靠近任何格瑞停留过的地方。格瑞于是总和他保持三米左右的距离,一直在观望,等待一个嘉德罗斯再也不会去下达的命令。他们之间微妙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国王开始新的一年春猎。

春猎的时候,或许是国王心情好,他下令要嘉德罗斯陪他一起去。

格瑞帮不上忙。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触碰,他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牵着自己的马在门口等着嘉德罗斯。嘉德罗斯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说,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会带别人去。

格瑞停顿了一秒钟,说,好。


嘉德罗斯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马匹飞奔出去几百米,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发现格瑞还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他看不到格瑞的表情,他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和他不加理由的温柔一样,是空空如也。嘉德罗斯想,幸好他知道格瑞是什么样的人。

他知道那说出誓言的嘴巴,那手指接触的心口,那投过来目光的眼睛,都是没有情感的东西。就算遗失了也不会疼,就算打碎了也不会痛。


嘉德罗斯离开了,一个月之后才回来。他射箭很准,国王赞赏他,赏赐给他不少东西。

国王问,你的骑士在哪里。

嘉德罗斯答,我没有让他来。


为何不让他来?

我不想。


你不喜欢他?

……是的。


在这世界上,最不可能也最不该发生的事情,就是我喜欢他。嘉德罗斯拿着自己的弓箭出神,想到自己骑士总是平淡地忽略一切的眼睛。那眼睛忽略了嘉德罗斯的傲慢,任性,也一样地忽略了他的希望和爱。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这样的一个人。或许不做任何回应才是最好的。


国王说,那,我赐予你新的骑士,可好?


……


嘉德罗斯回来的时候格瑞在门口等他。在嘉德罗斯勒马的时候格瑞走近,喊了他一声王,犹豫了一下,不敢伸手去碰他的马缰。他仰着脸看着嘉德罗斯,神态平静,等待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时候嘉德罗斯新的骑士从马背上跳下来,拉过了他的马缰。在格瑞明白过来之前,直白地告诉他:

没有你的事情了,你走吧。


格瑞没有走。格瑞看了看新的骑士,又抬头看嘉德罗斯。嘉德罗斯看到那深紫色的眼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没有一丁点诧异或者不满。

嘉德罗斯说,你走吧。


格瑞停顿了片刻,转身离开。嘉德罗斯想他是一点都没有变。他也不会变,不会老,他永远都是少年。是没有心的空壳。所以嘉德罗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会说。


嘉德罗斯总是记不得新骑士的名字,有时候脱口会错喊成格瑞。但是格瑞不在。自从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已经被取代,又被禁止触碰一切的时候,他便不再出现在嘉德罗斯身边。有时候嘉德罗斯在花园里面独自游荡,会看到格瑞远远地站在墙边,安静地,一直望着这边。好像在守望着什么。

他剥夺了格瑞身为骑士的职责,但是这不是他的错。因为他早就说过,格瑞可以随时离开。没有人会阻拦他。他们会放格瑞就像是放生一只被囚禁太久的飞鸟。


他试着习惯新的生活,试着让自己知道之前被给予的都是虚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会在下雪的时候想起格瑞是怎么在雪地中央发抖,在即将入眠的时候看到格瑞朝他走来的英勇无畏的身影。他试着不去想他们跳的那一支舞,不去想那个时候如果努力一下会不会看到他的一丝笑容。但是这是不会有定论的事情。

他很少能看到格瑞了。就算看到,格瑞也会转身离开,小心翼翼地不打搅他的生活。其实他想和格瑞说说话,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理由唤他来到身边。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不被需要的破败城堡里面,格瑞今天,下一个今天,下下个今天,都没有走。


亲爱的,去做一个孤独的王。现在,离开你的爱人,继续你血迹斑斑的道路。


他不是王。没有人这么叫他,只有格瑞这么唤他。在他第一次行礼的时候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从那之后他就没有改口。

格瑞总是觉得,嘉德罗斯是世界上唯一的王。


后来的某一天深夜,嘉德罗斯觉得冷。虽然除了格瑞之外他从不让任何人在他睡觉的时候靠近,但是那一夜降温陡然,实在难以忍受,走投无路。于是嘉德罗斯按了铃,说他需要一条新的毯子。

他无聊地靠在床头等待着,寂静中,只能听到来往的脚步声。

然后他听到了格瑞的声音。他以为是错觉。隔着薄薄的一扇门,对话没有门外想象得那么保密。嘉德罗斯站起来走到门口。

他新的骑士为他拿来了毯子。


然后格瑞冷冰冰的声音就猝不及防地响在门外:

你不能进去。


这是殿下要的毯子。


我知道。


让路。


不。


你想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但是你不能进去。我不许你进去。


你以为你是谁?


……


我可以就在这里杀了你。


……他不喜欢你。


啊?


……总之,你不能进去。


话不投机,也就只好到此为止。嘉德罗斯听到新来的骑士冷哼了一声,就打算从格瑞身边绕过来。他说,你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垃圾罢了。

一瞬间嘉德罗斯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拉开了门,然后他看到格瑞从不轻易出鞘的剑抵着那人的喉咙,像是艺术一样拿捏着刚好的一寸,多一寸就是血溅当场。嘉德罗斯下意识喊了一句,格瑞!

格瑞猛然看过来。接着嘉德罗斯看到了他脸上尚未散去的杀意,还有茫然。然后那些都颤抖着消失了。格瑞的表情一瞬间竟然看上去像是悲伤。

深深地,发自肺腑的悲伤。

嘉德罗斯下意识要说什么,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在他和自己的声带斗争的片刻,格瑞猛然收起了自己的剑,消去了一切神情。他说,对不起。说的时候他没有半跪,甚至没有低头。简直就像是捍卫什么一样。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嘉德罗斯没回答,从惊魂未定的骑士手里接过毯子,对他说,你回去吧。

等到那人走掉,格瑞无畏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与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他猛然觉得格瑞是输不起。输不起所以才从不动摇,从不退却,什么都不说出口。正因为比谁都脆弱易碎,才不得不把自己完全保护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

……对不起。


你为什么阻拦他?

……对不起。


嘉德罗斯觉得自己从来看不透格瑞在想什么。他戴着那么完美的面具,一丝感情都不肯流露给别人。不过好在嘉德罗斯已经决定放格瑞离开。所以这些都无关紧要。于是嘉德罗斯没有再逼迫他,只对他说,你走吧。

格瑞看着他,很久很久。久到嘉德罗斯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然后格瑞才迈出一步,又一步。转回身,低下头,落下眼神,一个接一个的动作支离破碎的,像是忘记商量好一样。他前几步很慢,越走越快;渐渐地他抬起头,像是鼓足勇气一样走向走廊的黑暗之中。


那天晚上嘉德罗斯做了一晚上有关格瑞的梦。梦里格瑞微笑着亲吻他的袍角,喊他的名字,对他说,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回到我身边来。


嘉德罗斯睁开眼睛。他忽然有种迫切的念头,他要到格瑞身边去。不管格瑞对他是否有一星半点的感情,不管格瑞的冷漠是否曾经深深地伤害他。他想要触碰那双冰冷的手,亲吻他的眉角,对他说上很多很多的话。一直说到他垂垂老矣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直说到这世界上的一切他们都全然心有灵犀。一直说到格瑞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嘉德罗斯换上自己轻便的外衣,冲出自己的房间,跑到格瑞的房间去找他。但是格瑞不在。

其他仆人说,格瑞从来不睡在这里。昨天晚上也没有。

嘉德罗斯在走廊里面奔跑。嘉德罗斯经过一幅幅精美的油画,穿过一个个倒映着日光的长廊。他的脑子里面只能想到格瑞对他微笑的样子,只能想到格瑞对他说,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是为你而活。

若是你需要,我便存在;若是你不需要,我便毁灭。


嘉德罗斯在走廊里面抓了一个仆人,威胁他立刻说出格瑞在哪里,不然他就扭断他的脖子。他只是焦虑,没有真的指望他说出什么。没想到对方不经吓,只这么一恐吓就全然交代了。仆人哆哆嗦嗦地告诉他:

是格瑞求我们不要说的。

你说什么?

嘉德罗斯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关注哪里。他不喜欢有人把格瑞和求两个字放在同一句话里面,还是让他感到愤怒的语序。他问,他在哪里?


嘉德罗斯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和格瑞打了个照面。格瑞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动作就僵在空中,他的手里捏着嘉德罗斯喝午茶用的茶杯。这个时候嘉德罗斯应该在吃早饭,如果不是那个梦使他坐立不安,他不会在八点之前回来。

格瑞绷紧了唇角,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然后他后退,碰到了凳子。他停顿一下,撤到了空旷的地方,和所有的器物保持距离。


嘉德罗斯问,你……

格瑞说,对不起。


嘉德罗斯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他,恨他只会对自己说对不起。恨他背着自己还在负责收拾房间。嘉德罗斯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收拾房间的仆人总是能把所有陈设放在他最习惯的地方,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拿出换季的衣服,知道什么日子里面他喜欢喝红茶而不是咖啡。

答案是,因为那个人就有那么了解他。

他不允许格瑞触碰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但是格瑞从来没有想过离他而去。


格瑞没有低头,目光垂于面前地毯上一块螺旋的花纹。嘉德罗斯发现他开始固执地不肯低头,用脊梁骨支撑着自己骄傲的头颅,明明知道自己违背了命令可是又拒不退让。


我没有要你这么做。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王。


格瑞忽然把自己的剑抽出来,那一线窄窄的寒光像是雨丝从他们之间划过。然后嘉德罗斯看到格瑞从容地后退一步,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半跪在地上。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里捧着自己的剑。他把那柄剑呈过头顶,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嘉德罗斯。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请杀了我吧。


嘉德罗斯的舌头生了锈,打了结。格瑞说话的口气那么镇定,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即使你违背了我的命令,也罪不至此……

我知道。但是,我的王,请杀了我吧。

格瑞说:就用这把剑,把它刺入我的胸口。让我以这种方式死去吧。


他入神地看着嘉德罗斯,恍若心死。

否则的话,无论你下多少命令,我都会想方设法地来到你的身边,试图触碰与你有关的一切。我会一直向你,念你,为你。流尽我的最后一滴血往你那里去。我会纠缠着你直到我的生命终止。我的王,你没有听错,这是威胁。现在,请你以违抗和忤逆的罪名将我处死。因为我为你而活,也是你会取了我的命去。


嘉德罗斯默然,伸出手,从骑士手中拿过那把剑。


为什么?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我的王。那是于你而言太过微小的东西。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我执意想要知道呢?

那么你会后悔的。因为你会发现你的骑士,或者说,曾经的骑士,从来没有一心一意地效忠于你。他在看到你的时候想到的从来不是荣耀或者责任,他想到的东西会让你觉得他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他总是想着觊觎和僭越,总是想着与他身份不符的无礼行径。你会对他失望透顶。


那么,说给我听。

你真的决定了吗。


格瑞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眨了眨,然后嘉德罗斯看到他的唇角稍微地动了动,就像是飞鸟一样上升,受着来自天空的感召,向上弯曲。眼睛的形状随之变化。即使是第一次露出的表情,也没有一点点生涩。因为那好像是从灵魂深处,千呼万唤出来的。好像来自南海的万千飞鸟正在他的眼瞳中倒映出闪闪发光的影子一样。


格瑞说,我的王,我想要吻你。


格瑞微笑着对他说,我的王,现在,我想要吻你了。


……


去做一个孤独的王,现在,杀死你的爱人。抠开泥土,挖出很深很深的墓穴去将他埋葬。这样你的心脏就会停止,你的血液都会结冰。然后枯骨和尸骸都会成为你脚下的尘埃,死者的魂灵将托举着你去往不胜寒的高处。你将成为一个无懈可击的王。

然后你会发现,能伤害你不是烈火和尖刀,不是阴谋和背叛。而是那小小的坟茔边某一天忽然唱起的歌谣。


我为了你而活。若你需要我,我就存在,若你不需要我,我就毁灭。我是来向你效忠,我是来将你陪伴。等到你离开我的那一刻,就是我不复存在的瞬间。我的王,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能毁灭我。因为那会使我不得超生。


你总是遍遍地对我说离开,那么我便次次地回答你:我不走。

除了你的身边,我哪里都不属于,也哪里都不会去。


……


那是一把和主人一样锋利得不可接近的剑,嘉德罗斯把它插在地板上,割破坚固的硬木地板就像是穿过黄油。

你知道威胁我是什么罪名吗?嘉德罗斯说,即使是你死掉,也不足以偿付。


嘉德罗斯俯下身,拉过自己骑士的肩膀,以一种居高临下角度,用唇覆盖他的笑容。直到他们的呼吸无法分开,直到他们意识到他们本该如此。嘉德罗斯抚着骑士颤抖的脖颈,按着他剧烈跳动的动脉。在他耳边沉沉地说出预言的话语。


格瑞,你说你为我而活,那么,便为我而活。


现在我命令你——

爱我,并且为我所爱。


fin.


格瑞篇已录入个人本《漂洋过海》,将不再发表在lof


主旨就是这几天群宣用的那个段子:


去流泪,去伤心,痛苦,然后生不如死。不要张牙舞爪,没心没肺。要脆弱,要易碎,悲伤,然后痛不欲生。
省的别人以为你刀枪不入,以为大雪中你可以独自走到路的尽头。以为穿过你身体的子弹伤害不了你本不存在的心肝。以为你真的喜欢无人问津,以为你从来能够融化不堪重负的坚冰。省的每次你需要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

掀开你的衣服,露出伤口。对着他们,平静的说,痛。




这里是你们的风。

风照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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